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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第 6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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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天是閔櫻值夜,難得無事她也舍不得睡覺,做起針線,給他縫一件衣服。袖口要繡兩朵櫻花,七夕時候給他。她知道雪薔又回到黎王身邊,而且得寵的要人難以置信,她也早已收到雪薔報平安的信。回信時她問她,那些傳言是不是真的。

後半夜有人敲門,定然是底下值夜的,又有事情。

她要人進來,竟是範建楠。

閔櫻道:“真是刮目相看了,竟也知道有敲門這一說,今日怎麽是你。”

“我和人換班。”

看這意思不是公事,閔櫻也有所察覺,自從知道閔櫻和融序的事,範建楠幾乎就沒有曠職過。人們底下議論道:拿著是塊骨頭,丟了是塊肉。

他開了口,這輩子第一次她聽見他用對史嬌卿的口氣對她。

“你不要糊塗……他是皇子,怎麽可能對你負責。”

“那又關你什麽事?”

“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,你才走了這一步。我是想……”

閔櫻笑了,認真道:“別傻了,你是說你要我和史嬌卿,來個二美。”

“你要是願意,她那邊我也……”

“我怎麽會願意?我這個人雖是出身貧寒,卻也是寧為玉碎,不為瓦全的。不要說你要我作妾,就是他,我也是不答應的。”

“你以為他會娶你作正室王妃。”

“我沒那麽天真。不過人生在世,能有段銘心刻骨也就夠了。誰能保證有緣定然有份,就是有份,一輩子就一定不會厭棄。你我當年是父母的意思,可是到底沒到那一步。你有心上人,我也有心上人,你不必為了可憐我這樣犧牲自己,也犧牲她。我並不覺得。”

她這樣平靜大方,要範建楠以為她和豫王一起是為了報覆他也不行。一股怒火上來,大吼大叫,剛發作,聽後面人道:“看來我是來對了。”

範建楠好像掉進冰洞裏,不自主抖起來。

“你來幹嘛,盯梢啊。”他聽見便聽見,她倒是巴不得他聽見,自己給自己爭口氣。

“我是來陪你還不好?”

範建楠已經退出去,他見燈下她膝上鋪著件秋香色袍子,一只袖子搭在案上,上面兩朵櫻花,心裏溫暖滿足。兩人一起在她房裏睡了,也沒人提剛才的事。

第二日他要送她回家去,到了家裏她沐浴後做飯兩個人吃。他沒有要走的意思,在書房悠閑讀書,她自去睡了,醒來他還在,她拿起針線做起來。夜裏兩人一起睡了。

融序想道:一輩子也就是這樣過吧。

閔櫻被革職收監,因為更改典獄,是不可姑息的重罪。告發者不是別人,就是範建楠。

連上司也不信她會做出這件事,那幾天融序一直沒有出面,甚至有大義滅親的意思。閔櫻漸漸看清,她甚至想他接近她是不是就為了這一天,畢竟這事好久以前就在醞釀。

融序的恩師同他情同父子,因朋黨案牽連流放十二年。那老先生近年身體越發不好,恐怕熬不到兩年後回京,只希望死前回到京師。他來求她,她便把十二年流放期限改為了十,那老人家回京沒幾日就過世了。

這事都看得出她後面一個豫王,只把她作了替罪羊。她也沒有找他,他要救她也不必她說話。

事情已經證實,周圍的人看她又是另一幅面孔,聰明一世糊塗一時,心太高了。

她一直波瀾不驚的樣子,父母親人她不能想,想了也徒然。不過臨出門有人傳話道:“豫王有命,不可為難閔寺丞。”

她微微一笑,總算給她掙回些面子,雖然結果都是一樣。

牢裏那兩個月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寧靜,開始那幾天也是難熬,但是自從知道死不了,也就靜心了。什麽也不必想,因為什麽再也沒有了。官是再也作不了,不過只要肯做,總不至於餓死,就是這一輩子前途全無。想到她也會成為大理寺,甚至京師的一個故事,雖然是淪為笑柄,但也是個故事,她自嘲一笑,到底不是碌碌無為,好名壞名,反正名是出去了。

她盼著他來,不是救她,只是孤單。到了這般境地她才能徹底認清對他的情分來。她還是對他有請的。

出來後她一直關在家裏,除了睡覺再也沒有別的。兩三天才吃一頓飯。她也希望一覺醒來是一場夢。

一天到了不出去就真的要餓死的地步,籃子裏只有一捆青蒿菜,她只吃得下這個。她已經覺出有人在跟著她,敏感性是不由自主的。她頭都懶得回,現在還有什麽好怕的,自己也沒做什麽,何必現在還要跟蹤她。

開了門剛要閃身進去,有人撐住門。

“就懶得理我嗎?”

她心裏一顫。氣急敗壞進屋去了,倒在床上不說話。

他在跟前坐下,撫著瘦弱脊背,柔聲柔氣,道:“你這是生我的氣。”

“你何必又來招惹我。”

“那我又找誰呢?”

她自以為現在夠強大平靜,還是忍不住抽噎哭起來。

“我知道都是我不好,你不要哭。不過那種情形,我什麽也不能說的。”

“你根本不是喜歡我,就是為了這一天。”

“我沒有。”這幾個字說的極低,要她更覺得是沒有底氣。

“你嫁給我吧。”

她簡直不能相信,盡量平靜道:“要我給你做妾。”

“給我作正室王妃。”

“你把我當傻瓜。”

“我是說真的,父皇和我母親不會管我,只要你願意。”

她又相信了他,因為她願意給自己希望。直到大婚那一天她也虛飄飄不相信這是真的。

融序決心娶她也是這一兩個月是事情。他是聰明人,從小時候起,父子、兄弟、朝廷,乃至天下,他都可以游刃有餘,巧妙的置身事外一切兇險。這不得不說是超乎尋常的大智。這樣的智慧同他自幼就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地位分不開。

他知道自己整個人就是個無所謂的地位,他比不得皇後親生的兩個兄弟高貴,卻也不算卑微,他母親是皇後的妹妹,他父皇不能不給他臉面,比其他庶出的皇子高貴些。

他自信他擁有經天緯地之才,也渴望君臨天下,只是上天給了他這樣一個尷尬的處境,他沒有嫡子的優越,比芷郁又少了冒險的機會。絕望不甘後,如今他已經接受了現實,自己這一輩子便是中上,登峰造極人上人是那麽渺茫。

而閔櫻恰好和他是同一種人。自己總要成親,他已經對權利死心,也就沒有必要在婚事上費心聯姻。娶個出身名門的女人,最多也不見得比閔櫻更好。他也的確喜歡閔櫻,未嘗不想他二哥那樣轟轟烈烈一場。但他相信自己一生都只是個中上,感情也一樣。

他的婚事看似不同凡響,卻極為順利。他父皇不會向對黎王和太子一樣幹預他,他母親和他一樣是無所謂的存在,眼巴巴能指望的只有他一個,自然不敢得罪兒子。

大婚當日閔櫻昔日同僚來道喜,其他人都是免了跪拜,唯獨範建楠來了沒有,要他磕頭。

閔櫻成婚一個月後就懷了身孕,外人眼裏簡直大富大貴,天降鴻運。她自己也難以置信,即便雪薔,也還是侍妾,一直沒有正室的名份。

沒多久範建楠也同史嬌卿成婚,也是賭氣的意思。成親一年多就要納妾,史嬌卿總是覺得娘家雖然落魄,嫁給他也是為父報仇,自我犧牲,該進《列女傳》的忠孝節烈。範建楠非但不熱心替她報仇,還要另尋新歡,不鬧是不行的。

鬧了好久,妾總算是納了,不過又沒看準人。範建楠不過小吏,俸祿有限,史嬌卿是大家小姐,又要錦衣玉食,又要給丈人報仇,雖然豫王成婚免了他每月扣的俸祿,也入不敷出,正經人家誰肯把女兒給他,還是做妾。向同僚湊借了一百兩銀子,贖了個樂妓。那女子千嬌百媚,兩個起先打得火熱,後來衣食供不上,又有正房刻薄,對他不滿起來。他欠了不少銀子,家裏又雞飛狗跳。小妾傳聞還偷人,後來連衙門裏的事也要保不住。

閔櫻想起剛在一處時融序和她笑道:“娶個癱子有什麽趣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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